相見不歡

※穆亦•德索=青森 奏

※傑克=賈克•布厄

也許不少人會被傑克那張單純的笑臉糊弄，然而在穆亦看來，還能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裡保持笑容的人，不是傻癡就是精神不正常透頂了，更何況，傑克那抹情不透底的冷笑實在偽裝地太過拙劣了。

「嘿，醫生，我等你好久了，」當傑克隔著櫃檯向穆亦醫生搭話時，他的心跳停滯了一瞬，但傑克似乎並沒有察覺……或是乾脆忽視了醫生的異常，用手指了指診所的門外，逕直邀約：「我們去外邊談一談吧。」

「就，你，和我，」他笑意盈盈，一字一頓道。

穆亦只感覺到手腳冰冷，忍不住結巴反問，「有什麼話不能就地說？」，傑克也不回答，依舊用那張從容不迫的微笑盯著他，盯地他心裡發毛。

「當……當我沒說，走吧……，」穆亦知道他沒得選。

他們拐進了診所旁狹窄的小巷子，穆亦清楚記得這是一條死衚衕，所以他一步一步地拖著腳步走，而傑克就在背後等待他慢吞吞地往前進，不催也不趕，因為他們最後還是會走到巷子底。

穆亦的腦袋裡閃過各種遇害的可能：麻布袋、沾著毒液的手帕、劃開他氣管的匕首……，不，不，黨是不會讓他死的這麼輕鬆的，他們需要他活著，又不那麼自由，所以他們會把他關進監獄，不見天日，終生和冰冷的地板、發霉飯菜一起苟活。

光線開始逐漸昏暗下來，他們第一次相見也是相同的場景，在食堂，傑克的影子把他盡數包裹起來，龐大的身軀把他擠到座位角落的時候，他只感覺到無處可逃。

傑克發話：「可以了，再走進去就不太好了。」

穆亦轉過身，傑克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他的骨瘦的雙手，穆亦感覺到異物擠進自己的掌心中。

「紙條要等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能打開。」傑克彎腰對著他微笑，他沒有過多解釋，慢悠悠地回頭離開了。

在完全聽不見腳步聲的那一刻，穆亦立刻攤開了紙條。

上面寫著……

星期五晚上有空嗎，要不要和我去約會？

穆亦感覺自己肌肉緊繃的雙腿，現在因為徹底鬆懈而發軟。

※

賈克•布厄對穆亦醫生不是沒有印象，可他為人孤僻，在公社食堂裡，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安靜地窩在角落裡，把所有人隔開，而賈克不一樣，他喜歡和人相處，儘管一部分是出於隱密的義務；不過，賈克•布厄認為自己的確喜歡他的同事們。

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，本該毫無交集；然而、但是，偏偏是他成為了賈克的重點監視對象，因為上級發話，命令賈克務必與這名同志交好，幫助他的工作，這是為了那項帝國偉大的任務。

嗨，穆亦同志。賈克在午餐不請自來地坐到了穆亦身邊的空位子，他面帶微笑自認親切地說，果不其然，收穫了一記不怎麼歡迎的眼神往他身上

刮，然後他看見醫生往牆壁挪了挪，本來就不怎麼寬的座位，在賈克壯碩的身體下又被壓縮了幾分。

眼睛像刀子，真扎人。賈克想，但他不討厭。

再後來不知怎麼的，他對這樣的人產生了性欲，明明男人和他平日喜歡的前凸後翹的美女大相逕庭，他容貌平凡，還能稱得上有些「不上鏡」，原因無他，那張慘白臉龐向來掛著憔悴疲倦的眉眼（不過在當今普通人個個拼命勞動，把勤奮兩字狠狠刻在黑眼圈上的社會裡也就不那麼特別了），身體枯瘦的，尤其是頸椎，彷彿一直以來承擔著無形的重負而呈現著彎曲的駝形。

這倒是讓賈克聯想到戰區裡斑駁的殘垣斷壁。

破碎、伶仃一人。

他認為，這也許就是原因。